第二十六章-《我的波塞冬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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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飞机从北京出发在长沙和海口各停了一次加油,到达目的地岛屿的时候已经是那天深夜。我都在空着的座位上躺着睡了一觉了,被莫凉叫醒的时候,觉得肩膀好疼。跟着一群人下飞机,又坐汽车,不知在夜路中奔波了多久,我在车上问莫凉:“是不是去印度也没有这么远?”

    他看看我:“是比印度远了三千多公里。”

    我点点头:“唐僧也没有我们走得远。”

    他说:“睡一会儿,到了我叫你。”

    他一这么说,我反而清醒了一些。

    我研究了一下局势:此时我们两个坐在那辆面包车的最后的座位上,我一转头鼻尖就恰恰对上他的肩膀,他让我睡一会儿,他能不能把他的肩膀暂借一下?

    我盘算很久很久,距离,角度还有从前错过的时机,想到这样用眼睛丈量我是永远也不会有机会一亲芳泽,一靠肩膀的,我心下一横,头一歪就靠上去了。

    他没有躲开。

    我心里面有个黑人小拳王双手举起成“v”字形,呲着白牙吼道:欧也。

    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想:走吧,走吧,一直向南走,过了赤道,直走到南极才好呢。

    我从车窗里向外看北极星的位置,凌晨两点钟的光景,我们到了最终的目的地。莫凉动动肩膀:“哎,到了。”

    我说:“让他们再拉一个来回。”

    他笑:“别调皮了。咱们下去。”

    有两个军官过来迎接我们。

    我第二天在食堂看到他们才注意到,两位都佩戴着大校军衔。

    一同来的“波塞冬”的研究员,我叫他吴老师的吴净在早餐桌上跟莫凉说:“我说怎么一直不告诉我们到底来哪个岛,原来是这里的军港。”

    莫凉笑笑:“可不是我保密,任务是国务院批的,这个海域紧邻边境,本身就是敏感的地界,当然得有军方保驾和支持。这是南海国境,有保密纪律的。”他吃了一口馒头对一桌人说,“咱们先跟着军队吃大灶,过三天会有中石油派船送过来给我们专门配备的更好的给养…    …”

    我说:“没事儿,吃饱就行呗。再说了,我就爱吃碱大水少的馒头。”

    莫凉看着我说:“我没跟你说。我知道你爱吃这个。部队里长大的不都好这一口吗?”他给我夹了一块咸菜,“来,吃这个。”

    这话说的,

    好不亲密啊。

    我咬一口咸菜头心里甜滋滋的,在穿堂而过的清晨的海风和远处传来的嘹亮的军号声中,我想我得有一个计划才行。有这么好的基础,昨夜他又心甘情愿的让我靠在他肩膀上,我这个实习阶段要是搞不定他莫凉老师,我就不姓安!

    一爿面向海港的营房被拨给我们做临时实验室,还有几个战士协助我们工作,莫凉和几个老师不敢让别人碰仪器,大大小小的设备一律自己连接架设,我也不太插得上手,在旁边表情严肃的作监工状。小战士们见整个实验室我的年纪最小,谱儿摆得最大,摸不清底细,很崇敬的管我一口一个的叫“老师”,后来听见一头大汗的莫凉在海底声纳仪下面探出头来对我说:“菲菲快去给咱们弄点水去。”就那么一句话,我就露馅了。

    小战士问我:“老师,老师你是教什么的老师啊?”

    我想了半天说:“后勤。”

    “老师你是老师不?”开始质疑了。

    我正寻思怎么糊弄呢,莫凉又从机器下面探出头来说:“我们这边弄机器你别闲着啊,把下学期的书看一看。”

    我原来怎么不知道他除了会装仪器外还会拆台呢?

    小班长立即就明白了,领我去司务长那里领西瓜的时候,态度俨然变了,之前恭恭敬敬的语气变成了:“哎,你们大学生,你们大学生……”

    我说:“你跟我不要这么说话,我就算是个大学生也比你大几岁呢。你给我恭敬点。”

    一共四台巨型海底多波束声纳仪,莫凉他们装了一个星期才好。期间我除了负责他们饮食起居之外,把下一个学期的测绘课的内容也看了好几章。有一天有一个数字怎么也算不明白了,咬牙瞪眼的费了半天劲都决定要放弃了,小班长过来送矿泉水的时候在我后面看着我的算式问我:“怎么750除以20等于350啊?”

    我看了半天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应该等于35。”

    问题原来出在这里。他一点拨出来我的那个错,整个算式都通顺了。我说:“你还真不错啊。”

    他当时的表情很若有所思。

    小班长第二天早上“咣咣”的敲我的房门,我肿着眼睛开门说:“干啥啊?”

    他手里拿着一摞子高中教材跟我说:“你说,你都能考上北大,我是不是加把劲也行?我决定从现在开始把高中的东西都捡起来。”

    我嘴上鼓励着,心里恶毒的想:“考吧,准备吧,努力吧。累死你吧。”

    莫凉听我说起这事儿,极高兴:“菲菲你太高尚了,通过自身素质证明给所有有志青年,北大其实并不遥远。”

    我说:“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啊,谁能故意把除法都算错啊?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笑得这么可恶啊?”

    我要把可乐瓶子敲到他脑袋上,被他一把攥着手腕子,眉眼弯弯的笑着看着我:“我脑袋可碰不得。”

    “国宝啊?”

    “国脆。”

    “国粹?何解?京剧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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